新藥新療法 親友扶持 頑治型抑鬱走出情緒低谷
【明報專訊】治療抑鬱症的路上,有一群患者飽受病情反覆之苦,試過多種藥物,病情卻未見曙光。近年醫學界將這批患者歸類為頑治型抑鬱症,估算香港有逾5萬人,自殺風險比一般抑鬱症患者高1.5倍,更因為治療成效不彰,往往成為醫療系統中的「隱形」患者。
疾病雖然頑固但不是絕望,隨着更多藥物和療法出現,加上跨專業合作,還有家人朋友和同路人的扶持,仍有走出情緒低谷的一天。
頑治型抑鬱症(treatment-resistant depression)並非正式的臨牀專稱,香港中文大學精神科學系臨牀教授陳秀雯指,臨牀上,患者使用過兩款或以上常規抗抑鬱藥物,但即使處方足夠劑量,病人亦依從醫囑服藥,療程逾8周後病情仍未見明顯改善,就可被視為頑治型抑鬱。近年醫學界留意到這些患者在治療路上面對莫大困難,希望藉着獨立歸類,醫生會尋求其他療法(詳見「其他療法」),令患者有系統地得到更多及更適切的支援。
誘病壓力無改善 陷惡性循環
現時本港未有頑治型抑鬱症患者的官方數字,陳秀雯引述2022年本地大學研究,透過分析電子醫療紀錄,從2014年起追蹤抑鬱症患者6年內情况,發現有18%患者屬頑治型抑鬱症。以本港約30萬抑鬱症患者推算,即約5.4萬病人屬頑治型。研究指,他們平均以2年時間發展成頑治型抑鬱症。頑治型抑鬱症患者不但自殺風險更高,研究亦發現,他們所用的醫療成本,亦比一般抑鬱症患者高1.8倍,不止精神科服務,其他專科甚至深切治療部等醫療服務的需要亦較高。
抑鬱症按病情和症狀可以分為輕度、中度和嚴重。「歸入頑治型抑鬱的患者,他們的抑鬱症通常不輕,多是中度至嚴重。」病情對他們生活構成壓力,影響日常運作,即使投入治療仍不見效。為何有些抑鬱症特別頑治?陳秀雯指,醫學上暫時未有定論,頑治型抑鬱與患者年齡、性別或者家族史,都不一定有關係;但留意到當誘發病情的根本壓力沒有改善,甚至患者身處惡性循環中,例如已經患有抑鬱症,患者缺乏動力、失眠,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工作,人際關係受影響,日常生活備受壓力,令患者處境更困難,更缺乏信心向前走,都可能令病情惡化至頑治程度。另外,患者從發病到接受治療之間的時間相隔較長,沒有及早對症下藥,都可令到藥物較難起作用。「有時家人對患者處境不理解,亦可能令本來的頑治型抑鬱更難治療」,如患者本身狀態已不好,若家人不諒解,反而說「你自己看不開」、「你沒有振作」,都會令患者百上加斤。
副作用比療效快 每次轉藥增無力感
利民會高級經理兼資深社工蘇嘉寶接觸過一些頑治型抑鬱症患者,有學生、教師、照顧者等,對病情的反覆很受煎熬:「他們很乖,吃足藥、跟足治療,仍未見效,這令人很氣餒,有些個案甚至因而離開醫療體制。」口服抗抑鬱藥物需時4至6星期才見效,往往副作用比療效來得更快,「很多時候首幾日,患者已受不了,覺得藥物打倒他們的日常生活;上班不夠精神,上學表現不太好,未回到病發前的狀態」。對患者來說,身心狀態在現實與期望出現落差,感到沮喪;而當每次轉藥,這些過程都需重新經歷一次,更增加他們的無力感,使治療難度更高。
建立生活寄託、支援網絡
蘇嘉寶曾接觸一個單親媽媽,從事零售業,工作環境高壓,她是家中主要收入來源,還要照顧兩個患病的孩子,家庭與工作壓力沉重,繼而患上抑鬱症。蘇嘉寶形容兩人第一次見面時,「她躲在孩子背後,害怕見陌生人」。治療期間,因藥物副作用大、藥效不明顯,醫生與她轉過5、6種抗抑鬱藥物,「每次轉藥就像打沉她的意志,我們需要承托她的情緒,鼓勵她,與她一齊面對,但同時都要讓她有心理準備,藥效未必如預期般來得快或者那麼好」。另一方面,與她訂立每日生活寄託,如每日到樓下散步、靜觀等,循序漸進;患者僱主亦很體諒,讓她停薪留職,待病情穩定後,讓她先從每日工作兩小時再到半日,當情緒來襲時亦可早退。在各種支援下,她的症狀慢慢好轉,身心調適好後可完全復工。
從這個單親媽媽的例子可見,即使是頑治型抑鬱症患者,都有復元的一日。蘇嘉寶說:「我見過最有效的例子,不只靠調校藥物劑量,還有家人、朋友的承托,使復元進程加快。」幫助患者建立支援網絡,對治療有莫大幫助,安全網不一定是家人,同路人的陪伴與理解都可為他們提供信心。另外,社區、學校、職場等地方亦可營造精神健康友善環境,支持復元人士重投社會。
文:張淑媚
編輯:梁小玲
美術:謝偉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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